红峡谷·绿峡谷
——一九八二《草原》中青年文学创作班记忆
作者：刘玉琴
一九八二年的五月，由内蒙古作家协会和《草原》杂志编辑部，在昭乌达盟宁城县热水镇举办了为期一个月的“中青年文学创作班”。此次活动由刚刚成立一年多的昭
乌达盟文联承办。
副主编照日格巴图老师为首《草原》编辑部，出动了精兵强将的最佳阵容，小说组
有汪浙成、魏魁元、丁茂，诗歌组有安谧等。
学员队伍庞大且优质，有呼市的徐扬、张作寒、卓格赫、塞夫、王升山等；包头的有诗人纪征民等；锡盟的有哈斯乌拉、荣易等，哲盟的有江浩等；乌盟的有翻译家李尧等。
昭盟的作者是近水楼台，在家门口办文学创作班，市区和各个旗县的作者都厉兵秣马，一下子来了二三十个，诗歌方面的有王燃、鲍喜章、贾云鹏、王震宇、薛志强等，小说散文有鲍尔吉·原野、陈计中、刘霄、王忠文等；女作者就曹雪英、刘玉琴、李慧鹃三人。
学员们的学习创作热情异常高涨，《山丹》编辑部副主编徐扬曾代表学员在开幕式上
讲话，他说：宁城热水的温泉最高温度是98·6°，而我们学员对文学的热情，对创作
的热情，是大大地超过了热水温泉的高度，我们是100°，超过100°！他说着还举起了
右手的拳头，我们学员一致热烈鼓掌，赞同他的表达。
昭盟文联主席王栋、副主席戴云卿常驻会上。
栋主席还去了北京，请来了著名作家浩然，在会上给学员们讲授他的创作经历。让我
记忆深刻的是浩然老师的朴实：他穿戴朴实，一件白衬衣，一件中山装，和一双布
鞋。他讲话朴实：他说，我是初中毕业下庄稼地开始文学创作的，但我自学补上了高
中的全部课程——数学、语文、物理、化学。我还在不断地读书，从不拒绝新知识。
我们的驻地——昭盟供销系统热水干休所，穿过路北，就是一座绿荫浓郁的山峰，属
于燕山山脉。山峰下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大峡谷，两边的崖壁上，有许多结满了青青果
实的山杏树和酸枣树。顺着峡谷走上七八百米，就有一口深不见底的潭，潭水波澜不
惊，让人联想到了深邃与含蓄。每天晚上，学员们吃过晚饭，就要三五成群地结伴去
峡谷里散步，这便是学员们互相学习、交流、辩论的好时机。学员们都年轻，都争强
好胜。峡谷里的土是红颜色的，粘性很大，适合烧砖和做陶器，于是，“红峡谷”
“绿峡谷”，就成了学员们争论时分派的名称。
内蒙古作协主席敖德斯尔和夫人斯琴高娃秘书长莅临学习班指导。随同他们一起来的
贵宾还有《草原》编辑部小说组组长汪浙成老师的爱人——内蒙古大学教授温小玉。
温小玉老师才华横溢，她曾和汪浙成老师一起创作了反映知识份子生活的中篇小说
《土壤》，发表在《收获》上，引起了全国读者的轰动。她为创作班讲课，讲的是文
艺理论。但三十左右岁的学员们当时最关注的是“爱情”这一文学创作的永恒主题。
当她与学员互动时，就有学员提问：
“温小玉老师，能讲讲您与汪浙成老师的爱情和婚姻吗？”
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的温小玉老师，脸上充满了幸福与自豪。她说：“我和汪老师的婚
姻里有爱情，也有友情。这样的婚姻是最牢固的，我们互相欣赏，互相学习，取长补
短，比如我们的创作——我性格开朗、率直，在共同商定情节、主题、结构之后，就
先写第一稿。而汪老师的性格沉稳、细腻，他就给我修改，一遍一遍地修改，去掉瑕
疵和不必要的段落与多余的描写，使作品成为无可挑剔的艺术品。”
温小玉老师是个欢乐的因子，她的到来，让创作班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温小玉老师
的英语好，她和乌盟的李尧老师共同翻译了许多外国的名著，李尧老师后来成为澳大
利亚作品的著名翻译家，与温小玉的初始合作关系巨大。温小玉老师用英语、汉语，
与敖德斯尔主席的蒙语、俄语互相翻译，其幽默诙谐的表演，让学员们捧腹大笑，据
温小玉老师当场揭露：敖德斯尔主席的蒙语、俄语翻译，就是蒙古调式的“鞋挨着袜
子，袜子挨着脚”之类，唬人的。
在我们三位女作者之前，昭盟就有一位女作家——王兰，她的短篇小说《纳拉》和中
篇小说《龙泽》，都在全国产生过很好的影响。王栋主席说：昭盟一位女作家不行，
要多培养一些，形成团队。就把曹雪英、李慧鹃和我交给照日格巴图主编，要他给我
们三位女作者吃偏饭，重点培养。曹雪英，是昭盟文联杂志《百柳》的编辑，之前写
过许多演唱文学，也写过小说，是一位农村生活底蕴深厚又很有灵气的作者；李慧
鹃，昭盟阿鲁科尔沁旗荞麦塔拉公社的文化站长，也是搞演唱文学的；刘玉琴，赤峰
乌兰牧骑的演员、创作员、副指导员，主要是搞舞台剧本创作，曾根据昭盟一九七七
年的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白灾，创作了英雄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的三场四幕神
话舞剧《战雪妖》，在《草原》一九七八·六期发表，程广斌主编还为剧本增写了两段
添彩的歌词。《战雪妖》被赤峰市乌兰牧骑排练演出后，被誉为“昭盟有史以来，第
一部成功的舞剧”。
照日格巴图老师对我们“昭盟三位女作者”悉心辅导，从题材、构思、情节、语
言……多方面一一指导，发现我们三位女作者都想孩子了（我和曹雪英的孩子都三
岁），就带着我们去大田里挖曲麻菜，一边挖，一边讲他们创作时的囧事，让我们不
断地开怀大笑。挖回来的曲麻菜一棵棵地择好，又洗得干干净净，就一盘一盘地端上
了学员们的餐桌。曲麻菜蘸酱吃清口又败火，学员们个个大快朵颐，纷纷赞誉我们
“昭盟三位女作者”个个是“劳动模范”。
在照日格巴图老师的辅导下，我们三个人都创作出了短篇小说作品，我的写知青生活
的短篇小说《山路崎岖》，创作班结束后，就在《草原》上发表了。
这次文学创作班成果硕硕，被誉为“内蒙古文学的黄埔军校”，其学员之后多数成为
内蒙古文学创作的骨干与精英。锡盟的哈斯乌拉和荣易，都成为了内蒙古文联的副主
席；内蒙古电影制片厂的塞夫，成了卓著的蒙古族大导演，其与夫人麦丽丝导演的电
视连续剧《东归英雄传》中的马步，被誉为“马步芭蕾”；江浩也成为了全国知名的
大作家，长篇纪实文学《盗猎者》由《中国作家》发表，掀开了保护内蒙古野生动物
的序幕；昭盟文联副主席戴云卿在会上创作的短篇小说《新来的女售货员》，被《草
原》发表后，由中央电视台女导演赖淑君看中，同名电视剧获得了中国电视剧最高奖
——飞天奖。
创作班就要结束了，关于“红峡谷”和“绿峡谷”的辩论也渐渐有了结论：“红峡
谷”派看的是事物的本源，视觉在于“根系”；“绿峡谷”派看的是事物的表象，视
觉在于“结果”。一切事物都有正反两面，所以，“红峡谷”派与“绿峡谷”派，就
该在分别的时候握手拥抱。
写于2020 ·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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